凰栖瑶林（41-42）2W字

第四十一章 你给我当狗，我就去给她当狗

沈翎拖着沉重的步伐，搀扶着几乎虚脱的周燕，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教官宿舍（凌凰羽的鞋袜被留在了仓库的椅子上，按林瑶的说法，沈翎和周燕还不配拥有它们，等下次去仓库的时候由李雯收起来）。一路上周燕始终低垂着头，凌乱的发丝遮掩住她大半张脸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她的身体僵硬地倚靠在沈翎身上，却带着一种疏离的重量，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。
沈翎能感受到她无法自控的颤抖，每一次颤动都像一根针，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她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安慰，喉咙却像是被砂石堵住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空气中弥漫着死寂，只有两人交错的、压抑的呼吸声，以及脚踩在碎石路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，更衬得这夜色深沉得令人窒息。
进入宿舍，反手轻轻关上门，将外界微弱的曦光彻底隔绝。周燕几乎是立刻挣脱了沈翎的搀扶，尽管她的步伐踉跄，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自己的床铺（之前周燕都是睡在沈翎床上）。她没有开灯，只是背对着沈翎极其艰难地爬上床，然后面朝墙壁侧躺下去，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盖住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——那是一个充满防御和拒绝的姿态。
沈翎僵立在门口，黑暗中，她只能看到床上那微微隆起的轮廓，像一座沉默中透着悲伤的小山。愧疚感如同无数细密的藤蔓从心底疯长出来，缠绕住她的心脏，越收越紧，几乎让她无法呼吸。她张了张嘴，最终也只是化为一道无声的叹息。她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，同样没有开灯，也没有洗漱。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仓库里的灰尘与血腥，但这此刻都已不再重要。她只是呆坐着，目光空洞地望着周燕床铺的方向，在无尽的悔恨与对凌凰羽的渴望交织的泥潭中，等待着注定难熬的时光流逝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窗外的天色由墨黑逐渐转为灰白，宿舍内的景物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。沈翎几乎一夜未眠，眼下一片青黑，眼球布满了血丝。她听到周燕那边传来持续不断的细微啜泣，那声音蒙在被子里，压抑而破碎，像受伤小兽的哀鸣，一下下敲击着沈翎的耳膜，让她坐立难安，却又不敢上前。
当天光彻底大亮，军训基地的起床哨声尖锐地划破清晨的宁静时，沈翎深吸了一口气，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，才轻声开口，声音因缺乏睡眠和紧张而显得沙哑：“燕燕……今天，还去军训吗？”
被子下的啜泣声似乎停顿了一下，但周燕没有回应，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，仿佛根本没有听到。
沈翎等待了片刻，空气中只有令人难堪的沉默。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小心翼翼地说道：“你……你要是身体不舒服，我去帮你请个假。”她的语气带着卑微的讨好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弥补，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。
依旧没有任何回应。周燕像是将自己完全封闭在了那个由被褥构筑的狭小空间里，拒绝与外界进行任何交流，尤其是与沈翎。
沈翎的心沉了下去，失落和无奈的酸楚涌上心头。她站起身，动作有些迟缓，因为长时间的僵坐和昨晚的折磨，四肢都透着酸痛。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教官制服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，尽管额角的伤口和眼底的疲惫根本无法完全掩饰。她走到门口，手搭在门把手上，准备出门去替周燕请假。
就在她拧动门把手，发出轻微“咔哒”声的瞬间——
“沈翎。”
一个虚弱中透着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沈翎猛地顿住脚步，转过身去，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，有忐忑，也有期待。
只见周燕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蒙在头上的被子，正半撑着身体，侧头看着她。周燕的脸色苍白得吓人，毫无血色，嘴唇干涸起皮，眼眶红肿得像两颗核桃。但最让沈翎心惊的，是她那双眼睛——那双曾经总是盛满温柔笑意、清澈明亮的眼睛，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光彩，只剩下纵横交错的血丝，以及深不见底的空洞。
“你……”周燕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一样，“……喝过凌凰羽的尿了，是吗？”
这个问题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，猝不及防地窜出来狠狠咬在了沈翎的伤口上。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周燕还要苍白，张了张嘴，想要否认，想要辩解，但所有的谎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她吃屎的样子都被周燕看到了，说没喝过凌凰羽的尿谁能相信？
她想起了昨天在训练场上，周燕催促她喝下那杯“水”时的情景，想起了林瑶那恶意的低语，想起了那温热的、咸涩腥臊的味道……
她避开了周燕的目光，低下头，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音节：“嗯。”
承认了。她竟然真的承认了。
尽管早已从昨晚的所见和林瑶的话语中猜到了答案，但亲耳听到沈翎的承认，那种冲击力依旧是毁灭性的。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，周燕的眼前阵阵发黑，差点重新栽倒回床上。她死死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，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。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干涸的眼眶，但她倔强地仰起头，硬生生将它们逼了回去。不能再哭了，为了这样一个沈翎，不值得。可是，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？
她看着沈翎那副卑微认罪、不敢与她对视的模样，一股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奔腾！恨她的背叛，恨她的堕落，恨她如此轻易地就抛弃了她们之间的一切！但在这恨意的底层，却依旧可悲地残留着一丝无法磨灭的爱意，如同风中残烛，微弱却顽固地闪烁着，与恨意交织撕扯，让她痛不欲生。
就是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矛盾中，那个在她脑海中盘旋了整整一夜的疯狂念头，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束缚，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周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，尽管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：“我可以配合你，去给凌凰羽当狗。”
沈翎猛地抬起头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！她如释重负般踉跄着扑到周燕的床边，膝盖一软，直接跪在了地上，双手急切地抓住床沿，语无伦次地说道：“真的吗？燕燕！你……你答应了？太好了！谢谢你！谢谢你燕燕！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！只要你能好好的，我什么都愿意做！”
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的样子，周燕心中冷笑，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，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。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：“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你说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！只要我能做到！”沈翎忙不迭地点头，此刻只要周燕肯屈服求生，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
周燕俯视着跪在床边的沈翎，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急切和讨好的脸，看着她额头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，看着她脖颈上那依稀存在的项圈勒痕……一种报复欲、占有欲和残存爱意的复杂情绪，在她心中激烈地碰撞着。她失去了正常的恋情，失去了尊严，甚至差点失去生命，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。她无法轻易原谅，更无法眼睁睁看着沈翎在凌凰羽的脚下越陷越深，而自己却只能作为一个屈辱的旁观者。既然注定要一起堕入地狱，那不如……由她来握住锁链的另一端。
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沈翎的眼睛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决绝，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条件：“我的条件就是——沈翎，你，也要当我的狗。”